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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美齡請我吃蛋撻,所有外國回來的人,不是掛住雲吞麵,就是念念不忘蛋撻、奶茶、蝦餃,如果香港仍殘留什麼核心價值,可能就是這些地道食物,日本再好都找不到。
「『多助』、『多助』。」她還請日本經理人品嘗一件,於是我們不顧嘴邊有餅屑,一邊聊天一邊吃蛋撻,還發出很多日本女性吃美食時的「唔~~」一聲。
陳美齡十七歲到日本發展,做過超級偶像,嫁了日本人,現在仍在日本電視台做主持,可是部分日本人仍然排外,中日有糾紛,有人發電郵罵她。
「有些人話我係間諜。」陳美齡聲音溫柔四十年如一日,抱怨時也不例外。在日本有在日本的艱辛,曾有人游說她拍全裸寫真,經理人阻止她做義工,她卻是出奇地溫柔而堅強,讀完學士,帶着兒子跳班讀博士,在日本提倡已婚女性出外工作。
六年前她患乳癌,終於抗癌成功,今年可以停藥,現在到處演講宣揚防癌,她說:「我係生存者。」面對逆境,就如她面對日本大男人主義、排外人士、專制經理人一樣,她溫柔地抗爭。
患癌「鬥病」
陳美齡是女鐵人,○七年患乳癌,幸好是初期,但仍要電療,和做手術切除小腫瘤,她出院第二天就做演唱會。
「沒休息過,因為沒預計會病,訂好了巡迴場地,一退場就好大件事,開完刀還很痛,也要忍痛工作,一年內開了百多場和平音樂會,嘩辛苦到差不多嘔。」
那時兩個兒子去了美國讀書,她心想可以開巡迴,怎知患病,歌迷知道她病了更踴躍買票,全部售罄,騎虎難下只得頂硬上。
「都頂得順,只是食藥有副作用,藥物壓抑女性荷爾蒙,人變得好似很老、很累、很乾,唱歌容易壞喉嚨,臉上又出紅斑,日本有個詞語叫做『鬥病』,同病搏鬥,但都搞得掂。」
「鬥病」三年半,現在回想覺得自己堅強,那時的心情是﹕「過得一日得一日,希望明天不出紅斑,希望今晚睡得着,希望看到細仔初中畢業,一定要送他上高中,這樣想,作為推動力,每朝起牀煮飯給他吃,見到他開心,我就開心,自己其他事都是好小事。」
夏威夷慶祝痊癒
腫瘤本身沒帶給她痛楚,而是藥物副作用令她痛苦。「一直吃敏感藥,三年半過後好像沒出紅斑,停吃敏感藥,好開心。」
而壓抑女性荷爾蒙藥是今年新年停服的,她和丈夫兒子去夏威夷慶祝。「我在辛苦期間買了五隻鈪給自己,捱完一年脫一隻,終於脫最後一隻,兒子叫我掉入海,就可以完全沒病。」
病人最大支持是家人,有時她起不到牀,丈夫煮便當給兒子、帶兒子上學。「周圍的人慘過自己,他這幾年好辛苦,因為我自己知痛到什麼程度,他不知,又不可以代我痛,又心痛、又肉痛,又不知怎幫你。」
她的日本丈夫金子力,就如大部分男人一樣,不喜歡說出自己辛苦的感覺,但做母親的何嘗不是?「那時細仔還小,讀五年班,我沒哭,常對自己說『無事、無事』,最不想他們擔心。」
她沒有告訴在香港的八十多歲母親,自己鬥病有多苦,一年回港兩三次探媽媽,只恨太少,嫁了到外地的女兒,已是一個「掛」字,怎忍心為她再添擔憂,她自己做媽媽,最明白為人母親,基本就是擔憂兒女。
兒子是「花心鬼」
三個兒子都拍拖了,陳美齡像責怪男友一樣﹕「花心鬼!」有幾分嬌嗔。長子廿六歲,二子廿三,幼子十六,都住在美國,有機會都帶女友給媽媽看,全是洋女孩。「見過好多次女朋友,個個我都鍾意,上次個女仔咁好,又換畫?」她看着自己兒子長大,知道他們優點缺點,看到他們拖着女孩子,心裏就想﹕「咁好鍾意我兒子,這個女仔真係好人。」
做「未來奶奶」的心態很奇妙,她一面說﹕「這方面我不敢講意見,不關我事。」但另一面內心有很多想法,也要迫自己開通。「後生仔沒問題啦,識多幾個。」
大兒子金子和平在三藩市附近投資公司工作,二子金子昇平在史丹福大學讀音樂科技。「他唱歌很好聽,寫歌也很出色,但沒有公開表演,很可惜,我有少少想他向演藝發展,但他沒有追求,掛住讀書。」兒子將作品放上YouTube,打Alex Kaneko就搜尋到,可以看他彈結他唱歌。小兒子金子協平在日本讀完國際學校初中,到了加州讀寄宿學校。
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,陳美齡嘆﹕「不用湊仔,好寂寞,掛到不得了,一有時間就飛過去看兒子,今年已去了三次。」
為了排解寂寞,最好多點工作和做義工,又應邀演講,關心兒童、講抗癌。「通過我的經歷,鼓勵女性去檢查。」這次回港是拍健康食品廣告,丈夫沒有同行,去了台灣出席朋友畫展。
與公司不咬弦
陳美齡十四歲在香港出道,彈結他穿長筒襪唱《Circle Game》風靡學界,十七歲到日本出日文碟,憑清純形象成為人氣偶像,港日兩地有大批歌迷。
日本藝能界的淘汰賽很殘酷,很多偶像用完即棄,陳美齡也經歷過艱難,廿一歲赴加拿大讀大學。「回到日本工作,很不適應,我很想做義工,經理人好反對,他們說做歌手又做義工,太嚴肅,又會被人話假,我和公司很多衝突,那時發展不好。」
氣勢下滑原因之一,是揀工作做。「沒機會唱歌的電視節目,有無搞錯,幾大唔上。」幸好她碰到現在的丈夫,即是當時經理人公司的主管,他教訓她﹕「你想做義工,要努力工作才行,否則到時要人救你,不是你去救人。有號召力的藝人,做義工才有力量,不紅的義工沒有理,不准揀工作做、揀歌唱。」
過了一排,她又紅起來,原來她上電視講錯話、聽不明話,給日本人感覺很好笑,順利由玉女轉型為帶點娛樂性的藝人。
「可能原本覺得﹕『我咁紅、咁巴閉,叫我上遊戲節目,唔制呀。』但原來放低了沒事的。」有沒有人邀請拍寫真?「梗係有,一長大就有人叫你,幾大唔制,有無搞錯,我絕對不肯,這是我原則,我鬼死咁正經,他們覺得我好悶。」
帶着兒子讀博士
與經理人公司意見不合期間,娛樂唱片的劉太請她回港錄廣東碟,《願君真愛不相欺》和後來華星的《願你繼續醉》都賣得不錯,那段時間,媽媽叫她在香港相睇,結果男友找不成,她選了經理人金子力。
「我們人生目標相同,咁多年沒一個人像他支持我做義工,他和公司鬥,只要我幫公司賺到錢,他們就無法反對。」
日本人有種奇怪的執着,當年玉女有無數男歌迷。「好多fan club的男人都未結婚,(為了等你?)係呀,我好慚愧,鍾意四十年都……唉,可能一直鍾意你,沒有追其他人,幸好我都撮合了很多歌迷,當是彌補。」
她婚後帶着兒子工作,部分日本人反對,引起一個名為「美齡論爭」的辯論。「奶奶覺得小朋友好慘,我同仔仔講,你不慘,媽咪很愛你。」後來她遇上一位史丹福教授,請她到大學研究這個題目,她第一個反應是﹕「唔得,我湊住個仔。」教授挑戰她﹕「原來你咁古老,美國很多媽咪都讀書。」於是她接受挑戰,一個人帶着大仔到史丹福。「在美國又生了二仔,湊住兩個仔讀成教育博士,讀到天光,好辛苦,又好享受,交了很多至今仍親密的朋友。返日本一邊做藝人,一邊寫論文,兩年,兒子拖住被仔到我電腦下面,在我腳邊睡,好心痛。」
家人都認為她取不到學位,結果成功,令她自信倍增,憑博士明星的身份,做了國際兒童基金會大使多年。她中年過後出演歌唱片,創過新高峰賣二十萬張,後來又去美國出英文碟。
一生那麼多成就,陳美齡最引以自豪的,是三個兒子。「講到底我是一個普通媽咪,三兄弟感情很好,細細個已是,爸爸罵哥哥,弟弟跪低認錯,我都做不到。」
被日本人講衰
一部分日本人仍把陳美齡視為外來人,希望她早點返去香港。「在網上講衰你囉,沒有網絡就不覺得有這些人存在,有網絡就時常看到他們說我講大話,有人話我是間諜,以前看了好激氣,我兒子說這些只是小部分人,你激氣就中計。」
去年釣魚台紛爭,華人有反日情緒,就影響到她上電視的機會。「日本電視台擔心被批評,不過現在又沒事了,他們找不到一個人像我咁好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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